§§§第二章
四、
儿？
他不是我爹，他是张远成的爹！
我怎么会变成张远成！？
眼前这副离奇的景象击垮了我的理智，我欲哭无泪。
“不……我不是……”
“你就是我的儿子！”他激动地大叫着，“就是你，拿菜刀剁掉了我的手指，偷走了我的钱……”
“没有我的钱，你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公司！”
我踉踉跄跄地往后退，脚下忽然一绊，掉进了一个大坑里。
坑边立马聚拢了好多人，就是刚刚追我的那群人。
他们手里的镰刀都换成了铲子，把黄土一撮撮地铲到我身上。
“姓张的，你拖欠我的工程款，逼得我跳楼，你不得好死……”
“你骗我去借高利贷，还不上钱就逼我去接客，到了阴曹地府，我会折磨你永生永世！”
“雇人撞死我儿子，我以后天天晚上都来找你报仇……”
这些事都不是我做的，我无力地辩解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视线越来越模糊，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咽喉，我下意识伸出手，触碰到了冰冷的棺材板，终于从噩梦中醒来。
“救命！救命！”
“不是我干的！”
“我没有杀人，是别人——是张远成杀了你们！”
我的精神被折磨得失常，仿佛魔怔了一般，使劲用指甲盖抓着棺盖，不受控制地说着胡话。
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保镖，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打开了棺盖，一睁眼就看到了张远成。
虽然还是拄着拐杖，但他的面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褪去了病气。
张远成强压着怒气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
我指着他，忽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头忽然阵痛不止。
“不，不是你，是我！”
我想起来了，放声大笑着。
“是我，是我杀了我亲爹，他不给我钱，还扇我巴掌……我就拿菜刀剁了他的手指，偷走了他的钱，哈哈哈哈。”
“是肖志他自己要跳楼的，我只是要人绑了他老婆而已啊。”
“还有那个叫小丽的女人，我不仅帮她整容成了漂亮的脸蛋，还介绍给她金主，她竟然还不识相！”
“姓姜的孙子，一天到晚写举报信，我必须要给他颜色看。儿子没了，这货果然消停了……”
我话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打了过来，脸上火辣辣得疼。
“住嘴！”
眼前的男人怒不可遏，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打我？！”
我骂道，气血上头，想要给他也来一拳，被保镖强行摁在了棺材里。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打电话叫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要她给我注射了一针安眠药剂。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在我昏睡之前，我依稀听到了老男人和女医生的对话。
“不过，这更加证明了换命的法子是行得通的，我感觉自己越活越年轻了。小燕，明天叫俊豪来一趟。”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他把公司搅得一团浑水，是该好好管管他了。”
五、
“这是你今天要吃的……”
女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抢过碗，用手抓着碗里的肉大口地咀嚼着，狼吞虎咽的样子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小燕……”
我抓住她的衣领，王燕嫌弃地甩开我的手。
“你不要太过分了，还真把自己当董事长了。”王燕骂道。
我顿时气坏了：“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我现在是董事长！死了也是董事长！你要一辈子都要给我做牛做马！”
“保镖，保镖！”
王燕被我逼到了墙角，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把我钳制住，我不甘心地冲她张牙舞爪。
“把她看严实点，少爷今天来了，不要吵到他。”
“是！”保镖回答。
“俊豪？俊豪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我不受控制地大吼大叫，王燕不耐烦地走了。
保镖继续把我关在地下墓穴里，我站到棺材上，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果然偷听到了张俊豪的声音。
“爸，你不要被那个死道士骗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
“你现在身体刚刚好转，就应该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听王医生的话，按时吃药，而不是吃那些来历不明的丹药……”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破口大骂：“你个逆子，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巴不得我早点死，你好继承我的遗产和公司的股份！”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张俊豪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
“够了！”
“不管你信不信，谢澜现在就住在地下室，她甚至拥有了我的记忆，而我也将拥有她的寿命。”
“以后你就不必去公司了，你的能力还不够，就让谢澜的爸爸来接手你的岗位吧。”
“爸……”张俊豪欲哭无泪。
“还不快滚！”
紧接着，楼上传来了桌子被掀翻的声音，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到了晚上，依旧是王燕给我来送饭，我扔下饭碗，一直追问。
“俊豪呢？俊豪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我儿子！”
王燕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董事长啊。”
“少爷已经回市中心的别墅了，他是不会来见你的。”
“何况，你见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王燕撂下这句话就走了，依旧留下我一个人待在冰冷的墓室。
不知道过了几个钟头，伴随着电流咔擦一声，整栋别墅都停电了，我听到了陆陆续续的脚步声。
潜意识里，我觉得一定有事情要发生了。
“少爷，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董事长住的地方，我是他的儿子，凭什么我不能来？”张俊豪喝退了两个看守我的保镖。
“等等，你们要去哪？”张俊豪叫住他们。
保镖唯唯诺诺：“别墅停电了，要不要去告诉董事长？”
张俊豪挑了挑眉：“这么小的事，就不用打扰他老人家休息了吧？”
“何况，你们真觉得他现在这副着了歪门邪道的样子，以后还会是董事长吗？”
保镖支支吾吾：“是，少爷……”
听见张俊豪的声音，我激动地拍打着棺盖，张俊豪慢慢朝我走来，推开了棺材。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抱住了他，哭诉道：“俊豪，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俊豪……”
“疯女人，滚开！”张俊豪厌恶地拨开我。
“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诡计，竟让我那瘫痪在轮椅上的死爹站了起来。命数互换这种东西，我是从来都不相信的。”他冷着脸说。
“本来我还想熬到他病死，没想到你延长了他的寿命，我就必须要亲手除掉你了。”
说完，他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麻绳，用力勒住了我的脖子，我毫无反手之力，止不住地咳嗽，面红耳赤，几乎要下一秒就会窒息。
“救……救命……”
张俊豪狂笑：“你和你爸竟然和老头子合起来耍我，简直不可原谅。”
“被囚禁在这里那么久，你一定很绝望吧，肯定早就不想活了，只是没有趁手的工具。”
“我今天就来帮帮你，然后伪装成自杀的现场，这样就完成了你的心愿了。”
“更重要的是，老头子没了你，也活不成了哈哈哈哈……”
死亡的绝望和崩溃彻底摧毁了我，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什么也看不清了。
六、
没想到我还能有再次醒来的机会。
睁开眼，张俊豪就和张远成扭打在了一起，王燕和赶来的保镖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帮哪边。
“你个逆子！要不是小燕跑来告诉我停电了，我恐怕还不知道是你在捣鬼，恐怕下半辈子都蒙在鼓里，原来你早就想害死我了！”
他拿着拐杖重重殴打着张俊豪，张俊豪也毫不客气地冲他亲生父亲挥拳。
“对啊，我早就盼着你入土了！你的钱就是我的钱，要不是她，公司早就是我的了！”
“混账！”
父子俩彻底撕破脸了，张远成气急败坏，用拐杖重击了他的后脑勺，张俊豪捂着流血的头，眼里杀光闪现。
“这是你逼我的！”他怒吼一声，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老头子。
“不！”
所有人都在惊呼，可是已经太晚了，匕首准确地插进了张远成的心脏，他双眼一瞪，像一滩烂泥似的软倒了下去。
“救……”
我字还没有说出口，张远成就丧气了，死不瞑目地趴在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棺材上。
“不……不是我杀的……我不是真心想要杀你的……我只是生你的气而已……”
张俊豪慌忙地扔了匕首，跪在父亲的尸体前抱头痛哭。
“王医生，现在该怎么办……”保镖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王燕的意见。
毕竟她是张远成的心腹，地位绝对比犯了错的少爷要高。
“做什么都太晚了。”
王燕异常的冷静，她蹲了下来，俯身合上了张远成的眼睛。
“据说人死后，听力是最后消失的，董事长，你现在还能够听到我的话吧？”
“当初我妹妹，信了你的谎话借了高利贷，不仅整容失败，还在接客还债的途中被男客人骚扰，最后被逼割腕自杀。”
“你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旁闻言的张俊豪震惊地抬起了头:“你……你是来复仇的！”
“我当然是来复仇的！”王燕一脚踩上了张俊豪的手指，在地上反复地摩擦着，疼得他嗷嗷叫。
“我不惜潜伏在他身边多年，尽心尽力为他疗养治病，就是为了换取他的信任，从而了解到他的秘密，接触到他犯罪的证据。”
“谁叫他相信江湖骗子的话，硬是要玩这么一出换命的笑话，还千方百计寻找命格相合的人。”
“我就顺水推舟，给他注射了强效药，让他能够下床走路，假装是术法成功了，他对此深信不疑。这不过是透支他的生命为代价，让他死的更快一点哈哈哈哈。”
张俊豪怒不可遏：“你才是存心想害死他的人！”
“我不仅想害死他，还想毁了你！毁了整个张家的企业。只有将你们连根拔起，才不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卷入其中！”
王燕掐住了他的脖子，医生的手法十分精准，稍一使力就让成年男人无法动弹，张俊豪吃痛不止。
“看到那个监控了吗？是你爸用来监视她的，却完完整整拍下了你犯罪的视频，你是逃不掉的！”
张俊豪不耐烦地催促两个保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疯女人给杀了！”
反应过来的保镖冲了上来，压住了王燕，张俊豪抓住一个空隙，抬脚踢倒了她，重新夺回了优势地位。
“臭娘们！老子跟你玩够了。”
王燕吐了一口唾沫到他脸上：“呸，我说了，什么都晚了，警察这会儿恐怕都到了，正在调取这里的监控吧，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一群身穿警服的人持枪包围了地下室。
“都举起手来，别动！”
张俊豪输得一塌糊涂，他绝望地松开手，任由警察套上了手铐。
我下意识想靠近王燕，伸手想把她扶起来。
可她却冷漠地甩开了，和我撇清关系。
要不是她在每天送饭的时候，在监控拍不到的四角，贴近我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话，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不会假装自己变成了张远成，降低他的防备，膨胀他急于掌权的自负感，让他们父子二人的感情破裂。
王燕为了妹妹，选择了一条危险的道路，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而她从始至终都不想牵连我。
“你父亲作为他的帮凶，肯定免不了牢狱之灾，你能接受这个结局吗？”
在警察拷走她之前，王燕转过头来问我，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我轻轻点头。
如果不经历这样曲折的事，我恐怕还认不清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头披了羊皮的狼。
虎毒尚不食子，他为了升官发财，不惜把亲生女儿卖给他人。
本质上和张远成没什么两样。
而我不会沦为张俊豪，因为仇恨杀害亲生父亲。
一切都交给法律制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