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二二丫的其他类型小说《仙尊他后悔啦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张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六年后,瑶莲峰后山风竹林里,一团青色小家伙对着一株翠竹“呼哧呼哧”地掐着法砍去。小女孩扎着可爱的双丫髻,发间几缕头发有些松散,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布满认真。不经意间,宽大的袖口掀开,露出一根用红绳串联好的金色小铃铛,状如片片花瓣合拢,隐隐露出里面暗黑的珠子。铃分为五颗,均匀地换成一圈,出奇地贴合小姑娘的手腕。半刻钟后,小女孩儿气馁,额间布满点点汗珠,小脸也因透支灵力而泛着白使她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是苍白,衬着额间那朵半阖的桃花更加显眼。小团子名为知梓,今日她又被四师姐找借口罚来砍竹子,因为两个月一到,唯一会对她友善的那个有些傻乎乎大师姐会下山。这便应该是其他师姐照顾自己,但是她们都很不喜自己的到来,一般的表现就是...
《仙尊他后悔啦完结文》精彩片段
六年后,瑶莲峰后山风竹林里,一团青色小家伙对着一株翠竹“呼哧呼哧”地掐着法砍去。
小女孩扎着可爱的双丫髻,发间几缕头发有些松散,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布满认真。
不经意间,宽大的袖口掀开,露出一根用红绳串联好的金色小铃铛,状如片片花瓣合拢,隐隐露出里面暗黑的珠子。
铃分为五颗,均匀地换成一圈,出奇地贴合小姑娘的手腕。
半刻钟后,小女孩儿气馁,额间布满点点汗珠,小脸也因透支灵力而泛着白使她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是苍白,衬着额间那朵半阖的桃花更加显眼。
小团子名为知梓,今日她又被四师姐找借口罚来砍竹子,因为两个月一到,唯一会对她友善的那个有些傻乎乎大师姐会下山。
这便应该是其他师姐照顾自己,但是她们都很不喜自己的到来,一般的表现就是无视她,或者戏弄她。
恶意不大,却都是给她的。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她鼓了鼓腮帮子,看着这个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的翠竹,上面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缺口,她有些生气。
闭了闭眼,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而后,迅速翻动着一双稚嫩的小手,渐渐的,一颗散着莹润白光的微型灵力球在手中成形,最后,她大喝一声,同时扔出灵球:“给、我、倒!”
额间的花印闪烁了一瞬,一丝不起眼的红色光芒融入灵力球内,一同向竹子砍去。
“咔嚓咔嚓——轰——”那株本深入云天的高壮绿竹就轰然倒塌,发出巨大响声,激起林间鸟儿叽叽喳喳不停,纷纷惊恐地逃逸四处。
见此,小知梓笑了,不过她现在情况不怎么好,豆粒大的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滴,浸入衣襟。
她泛白的小嘴大口喘着气,一手却死死地揪住心口前的衣服,这里面,浑身血液都跳跃起来,丹田处更是犹如有人在拿刀绞动,全身经脉也犹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疼得厉害。
又来了……那种令她痛不欲生的疼痛。
知梓无力地滑倒在地上,疼到后面,她都仿佛失去了知觉,努力地把身子缩成一团。
有点冷了。
天快黑了,却无人寻她。
小知梓很心累,也很想哭,莫名其妙的痛苦,被敌视,被排挤,被欺负,好像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张让她步入深渊,跌落地狱的密网。
她想,父君一定是骗她的,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快乐过。
在她入世的五年来,唯遇到两个陌生的人对她释放过善意,给了她温暖……“嘎!!
我的小主人怎么躺着里?!
会受凉的!”
一只通体雪白、形似鸽子的鸟从空中俯冲下来,在地上却摔了个跟头。
“祥瑞,你怎么还是那么笨。”
小知梓慢吞吞说得,虚弱无力地声音说出的话却令鸟伤心。
“嘎——小主人怎么能这样说,祥瑞可是拥有半神兽血脉,是上古神凤呢!”
小雪鸟“扑腾扑腾”飞到知梓手边,生气又恼怒地轻啄了一些她的手。
小姑娘皱了下眉,一把抓住祥瑞,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说:“那你为何总是会鹜叫?
还有这身毛……凤凰会有白毛种?”
祥瑞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不敢放肆,稚童音响起,它说:“因为我觉得这叫声挺符合本凤的威武,至于白毛,自然是跟随大主人了!”
小女孩儿突然沉默了,她放开祥瑞,小手撑着从地上起来,迈着小小的步子向竹林深处走去。
月凉如水,透过密密的竹叶打下斑驳的圈影,小女孩慢慢远去的身影笼上孤寂的色彩。
祥瑞才发觉,自己说秃噜皮了,竟然提到了“大主人”。
它不禁有些懊恼,赶紧朝着小知梓的方向飞去。
原本的它是灼华仙尊抚养的一只灵宠,是为了陪伴未来的小主人,也就是知梓,而取名“祥瑞”,就是希望它可以带给知梓好运气,希望给予她最大的幸福,可是如今……它照顾不好小知梓,只能看着她受欺负……等等。
想到刚才虚弱得不能动弹的小主人,祥瑞心中一惊——遭了,小主人有危险!
它慌忙向前飞,便看见小女孩靠着一棵比她都还粗壮的墨竹坐下,小脸苍白,周围还散着微弱的黑气。
祥瑞被吓得不行,落到小知梓右手边,啄了啄她右手腕上露在外的金铃铛,随即,一道金色带着流光的屏障放了出来,刚好笼罩了这一方之地。
见此,祥瑞才松了口气,紧张不已的它顿时有些腿软,望着小主人皱成一团的小脸,脑后却是一阵后怕。
差点……差点就泄露了……还好赶上了。
不然,小主人身上有魔气这一事被发现,恐怕……祥瑞心想着,又发现小姑娘全身在发抖,下嘴皮死死地被咬着,像是在经历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
祥瑞眼神露出怜惜,它没办法帮助小知梓,这第一层封印被解开,势必要全身洗清一次,魔气在周身脉络流转几圈。
随着后面的封印全部解除,小主人才能逃脱心肺被侵蚀的下场。
祥瑞怎么也不明白,到底是谁对着还是婴儿的小主人狠下毒手,给她吃了噬魔丹?
小雪鸟上前,稍稍放大了身形,用翅膀轻轻抱住小知梓,尽可能地多传递给她温度。
次日,熹微的日光倾倒下来,却被茂密的竹叶阻隔,遗漏的几丝光线斜斜落下,落到一人,一鸟身上。
小姑娘的脸上少了几丝苍白,多了几分红润,额间浅粉色的花印发出了盈盈光辉,润和的气流又顺着知梓全身脉络疏通了一周,黑色魔气消散。
若有人观察仔细,就可以发现,额间的“生息”较之前微微张开了些许。
知梓觉得自己陷入了温暖的怀抱,就好像之前父君抱着她的那双温柔地大手。
昨日的剧痛已然过去,她忽然觉察到体内灵气似乎充裕了许多……她又默默查探了一翻,发现现在竟然筑基了!
她睁开眼,便瞧着祥瑞雪白的羽毛。
心下一暖,小姑娘才有了久违的笑容,软软的小脸上出现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祥瑞也醒了,它看见无事的小主人,心下激动起来。
“小主人你怎么样?”
知梓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头,站起身,软软道:“筑基了!”
咦?
太阳出来了!
知梓向前走了几步,走出了密竹,沐浴在晨辉下。
阳光啊,真暖和,谁不喜欢呢?
小姑娘抬头,也不怕阳光刺眼,直直地看向天边那轮初阳。
残红镶着金边的光洒在小姑娘灿烂的笑容上,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日光温暖,还是小姑娘的笑暖心。
夜黑风高,坐落于山脚的简陋小村,此时上空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
知梓一袭暗色长裙,裙摆与袖口绣以罂粟装饰,齐腰的长发自然垂落,忽明忽暗的火花衬得她精致的眉眼更加神秘。
她静静地站立于高台。
“走!
快走!”
魔兵持着兵器,推搡着村民往中间走。
四周火焰烧得愈旺,将这处不祥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魔君,这是吴辛村村长,入了魔修,一直替叛徒嫽娆做事。”
一位魔将手贴前胸,恭敬道。
知梓扫了眼带上来的老人,刚好对上一双苍老浑浊的眼,勾唇道:“好久不见呐,村长。”
“咳……咳,你是谁!”
驼背枯槁的老人自认为是不认识这位魔君的,从架势和衣着来看,无不彰显着此人的尊贵。
但是……他并不清楚魔域内部的纠纷,以为自己是嫽娆一派,也是魔,所以他并未生出太多防备。
“放肆,魔君岂是尔等卑贱之人亵渎的!”
一旁押着他的魔将朝他踢了一脚。
“啊——”他腿一软,跪在地上,他低眉惊怒道:“大人,小人对魔界忠心耿耿啊!”
“呵呵……对谁忠心呢?”
一声轻笑从少女喉间滑出,她双手交叠,手腕上系的金铃随着响了一下,继续道:“看来你成了魔,腿倒是治愈了。”
村长首先面露不解,而后像是回忆起来什么,脸色大变,颤抖地喊出:“你,你是……灼华之子!”
提到这个名字,村长面色扭曲了一瞬,症愈的双腿又在打颤,他仍清晰地记得,愤怒下的仙尊,用仙法削断自己的腿……“难为老村长一大把年纪,还记得。”
知梓不知何时走下高台,居高临下盯着他,红唇轻启,仿若恶魔的低吟。
“不……不敢……”村子讪笑,枯老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毒。
下一瞬间,没等村长反应,一个漆黑的拳头大小的洞村长胸前出现。
“呃……”村长发出的声卡在嗓间,怨毒还留在脸上。
“父君不杀你们,废了你一双腿,你不知足,堕了魔不说,还为叛徒卖了多年的命,作威作福多年……”她见村长死前放大的瞳孔,眼底的不可思议。
知梓有些想笑,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又转向其余村民,一张张老化且熟悉的脸,与记忆中大火的脸重叠了。
她糟心地咬咬牙,心底猛地生出戾气来。
有人惊疑不定,有人骂骂咧咧,似乎还未审时度势,满口恶毒。
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五岁稚童,毫无例外皆为魔修,毫无疑问,是村长要祭献他们。
“魔君,这些人怎么处理?”
领头魔兵问。
知样扫了一圈,发现婴孩瑟缩地盯着自己。
“五岁一下有婴孩的一家,可带回魔域注籍,成为普通魔族,至于其他……”知梓恶劣一笑,轻飘飘说:“杀了吧。”
“噗通!”
听到这话的村民们纷纷朝知梓跪下,哭着求饶叫喊:“大人,放过我吧!”
“求求魔君饶小人一命吧!”
就连刚才还在辱骂的人也吓得连连磕头。
知梓不为所动,等到差不多幼童没了,她抬手,欲发令。
“那是我的孩子!”
一道怒吼的男声传来。
知梓诧异看去。
只见一个衣服破旧,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与另一个赤着眼的男人对峙着。
男人力气很大,冲上去揍了女人几拳,从怀中强硬抱过襁褓。
“不要——”女人发出绝望的尖叫,她疯了似的扑到男人身上,想把孩子抢回来,但却被一脚踢出去,“噗!”
女人吐了口鲜血,忽然笑了,笑得凄厉,令人头皮发麻。
“哈哈哈!
你们这群畜牲,烧死了我的孩子,骂他是魔种,可你们,你们都是一群流着肮脏血液的杂种啊!”
“吴辛村,不幸之村,哈哈哈!
“女人披散着头发,淡淡的黑气从眉间溢出。
她猛然爬起来,直直地朝男人撞去。
“砰!”
男人吃痛地送开手,黑气席卷上他的臂膀,脸色迅速黑了下去。
女人则是欢喜地接住被丢在地下婴儿,青布散开,露出的竟是一块木板大小的黑炭!
她的孩子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周围人面露惊恐,她却仿佛找回珍宝,小心翼翼将他抱入怀中。
“这……”见到这一幕的人突然噤了声。
知梓却心脏重重一抽,她冰冷的视线扫过人群,最后落到在痛苦挣扎的男人身上。
“本想直接给你们一个痛快,但现在……本君想好好地玩一下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令人胆寒的笑,血色的暗眸划过一丝憎恶。
她取下魔铃,轻轻晃了晃,额上“生息”光芒大作,紧接着,一股来自灵魂上的压迫与灼热,席卷着滔天的怒火,将他们团团围住,幽蓝色的火焰如烟花般绽开。
“啊!”
不绝如缕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知梓像看戏般站在最高处。
“住手!”
这时,凌空传来一道冷厉声。
接着,数十名御剑而来的仙门弟子破空而来。
为首的仙人一袭月白长袍,半束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清冷月光衬得他眉眼愈加冷淡。
他执着剑,隔着火海,与她相视。
所有的惨叫和幽蓝火光似乎这刻沦为背景,浓浓的黑烟不断上升,衬得天色昏暗压抑。
“救人!”
目光落到纤细的少女身上,虞归再也移不开视线,一方面惊喜知梓还活着,另一方面察觉到她的疏离,绝美的面庞带着玩味的笑——一个毫无温度,像视任何事物如草芥的笑。
同时也是一年前的女孩儿不会有的笑,她的笑容,应如初生的太阳,纯粹又灿烂,仿佛扫除一切浊世阴霾。
虞归眼底很复杂。
其余数十名弟子开始施法,可始终不能熄灭幽蓝火焰,惨绝人寰的惨叫还在继续。
“仙,仙尊!
这火灭不了!”
首席大弟子惊恐道,他还发现,只要他施法,这火会愈燃愈烈,不多久面前一团便烧得不成人形,似乎烧成灰烬才作罢。
虞归紧蹙眉头,走近一打滚的火人,欲探其根本,耳畔便响起一道空灵悦耳声:“无欲仙尊,好久不见啊。”
虞归施法的手一顿,一言不发看着走下来的少女。
知梓俏皮笑着说:“作为旧相识,忠告一下,不要直接接触我的火哦,它们很调皮——啊!
救,救命——”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个仙宗弟子蓦地燃了起来。
先从衣袍,霎时间燃烧全身,那弟子还来不及施法自救,就被灼烧至发焦。
“滋啦——”肉烧焦的声掺杂着奇怪的气味散开。
“陆仁师兄!”
旁边几个弟子被吓了一跳,想帮忙扑灭,无济于事,于是求助仙尊。
虞归大斥一声:“都往后退!”
他召出一把裹着寒气的剑。
“轰”地一声,凛冽夹带冰雪的剑风铺天盖地袭卷而过,所有惨叫在这一刻停止,幽蓝的火焰被冰封起来,万籁俱寂。
仙宗弟子围上前,当他们看清一圈又一圈围住他们的魔兵时,纷份愣住,连向仙尊所在方向求助,却惊恐发现、一个穿着黑裙的魔女离得他们仙尊极近,而无虞仙尊却没有避开的意思!
知梓笑吟吟道,话的内容却让人心颤,“他们死,或者,你自挖心脏。”
“你觉得,你的冰能封住我的不归火多久?”
“无欲仙尊,那是你欠我的。”
虞归心中侥幸顿时崩溃,他本以为知梓那天只是受了重伤,并未同嫽姒说的那样。
“你的确杀了我一次,所以,还要杀第二次吗?”
女孩恶劣地笑着,可说的话却杂着碎冰,眸底深处藏着一片死寂。
“放了他们,你要的,本尊…我给你。”
虞归艰难开口,他收回剑,身后冰雪逐渐瓦解。
知梓会心一笑,扬袖一挥,碎冰如雨点般落下,火焰缩小收回,几个仙宗弟子狼狈地跌落在地,其余人涌上去替人疗伤。
收回了目光后,她直直地看向虞归,唇角依旧挂着笑,语气却冷然无比:“挖吧,无欲仙尊。”
虞归皱了皱眉,听见少女唤他“无欲”,心中更觉着不是滋味。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砰!
砰!
砰!”
的声音打断,四处薄冰开始破碎,还未烧死的村民哀嚎起来。
其中一个火人滚到了虞归的脚边,他的皮肤几全被点燃,火舌跳跃,发出“噼里啪啦”声,他伸出只剩白骨的手绝望地喊:“仙尊,救,救救…我…”见此,虞归放出寒气,重新冻住火焰,这些人得以喘息,凄惨地趴在地上。
“村民们无辜,不可滥杀,放过他们。”
知梓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她半嘲讽半傲慢,声音上扬,“可本君喜欢啊,魔族人都这样随心所欲,你难道不请楚?”
虞归抿着唇,固执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
呵…呵…仙尊语气这般笃定,你以为…你又是我什么人?!”
最后一句倏地拔尖起来,知梓蓦然出手,毫不留情放大不归火,瞬间哀嚎声消逝,残留在地上的,化为一堆凌乱的黑灰。
虞归被实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他下意识聚起了法决,想阻止她。
掌风从侧方袭来,带着凌厉的劲风。
知梓一时未设防,正好被击中……她咳嗽一声,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咽下去,一双清瞳带上了妖治的红,眸中冷得不像话。
“无欲仙尊难道不知,修士不可干涉魔族内部事务吗?
还是说你蠢到都忘了分辩,这村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她这么说,虞归方才发觉,一地尸骨竟全是魔气!
“他们……全是魔族?”
“是的了。”
知梓含着笑意的声在他耳侧响起,虞归只觉得耳尖一热,下一刻,胸口猛然传来刺痛——一把短刃,直直插入胸前!
虞归的面上瞬时苍白起来,而断刃又骤然拔出!
“噗呲!”
鲜红的血液如泉水喷射开,在白净整洁的衣袍上晕开,如同血莲般,瑰丽且凄美。
知梓也不理会望着她的仙尊,只细细观赏着断刃,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魔君,如何处置这群人!”
魔将上前询问,早在知梓施火前,他们把仙门弟子围了起来。
“杀了吧,正好本君心情不太妙。”
她轻轻地用手擦拭刀,头也不抬道。
“知梓!”
男人生气地叫住她,因伤口疼痛让他深吸了口气,但他并未立即治疗,也不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
“嗯?
慢着。”
和梓叫停了要出手的魔兵,她转身问:“仙尊是要用自己抵他们吗?”
“你放肆!
咳咳……”知梓声音不大,但在场人都听清楚了,其间一位女弟子大声怒斥。
“魔女,你休得猖狂!
仙尊岂是你等沾染的!”
“沾染?
不不不,本君只是单纯地想要他的心,瞧个是什么色。”
知梓无辜地眨着眼,再加上那张极具欺骗力的白嫩小脸,任谁也难想出这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那无欲仙尊……本尊名为虞归,号无虞。”
男人不高兴地纠正,他总觉得小姑娘念的时候阴阳怪气的,他似乎记得,小姑娘从小喜爱直呼他名违,而不是……现在这样。
“哦,是吗?
那不重要了。”
知样浅浅一笑,小小的酒窝让她无比乖巧。
他仿佛从少女身上看到了无尽的悲伤仇怨,密密麻麻的刺痛从心底传来。
真的……不在乎了吗?
他的眼前一阵恍惚,看见多年间藏在桃树上,翩然跃向他的小女孩,夺目又温暖。
良久,虞归回过神,决然地伸手刺向自己的胸口——“啪!”
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虞归怔住,顺着手臂望去,只见少女恶恨恨地甩开他,眼中带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知梓是下意识的反应,似乎对自己行为很唾弃,她骂道:“本君不稀罕你那肮脏臭恶的心了,滚吧!”
虞归忽而笑开,眼中藏着溢不散的温柔,如春日里和煦的风:“知梓,跟我回家。”
知梓站了很久,久到他以为不会再给他回应时,她轻声说:“我没有家的。”
虞归呼吸一滞。
随后知梓又开口,像是在恶作剧的小童,“你去杀了瑶池,好不好?
杀了掌门和一切讨厌魔族的人,包括——你。”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力。
是啊,都回不去了,一切物是人非。
他为仙尊,她为魔君,殊途不同归,终究为对立。
知梓仰起脸庞,眸中仿佛万千波浪翻涌,被她压下,她扬声道:“仙宗人听着,给你们半年时间准备,彼时,本君会率领大军,踏平你们仙宗!”
“毕竟,凭什么魔域建于荒凉之地……总要个公平,是吧?”
语罢,她又大手一挥,召回魔兵。
“战书已下,我们走!”
清风吹走薄云,晨晓拨开迷雾。
直到魔族全无踪影,虞归一身白衣,在荒凉与残墟中站了许久,仿佛被所有抛弃。
微风吹散了林间的雾,知梓带着魔兵还有一群迷茫无措的人回到魔域。
他们是魔,但又不算纯魔,修炼不了魔气,只能给一些靠吸人魂的魔修作饲品。
当他们和道自己的身份时,有惊恐,有害怕,有增恶,但他们更畏惧眼前的魔君,没有被烧死,他们已然很庆幸了,又怎会生出反抗?
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他们选择了跟随实力强大的魔君,来到魔域生活。
毕竟,人人都清楚,仙门附近容不下一只魔,哪怕是出生的婴儿。
知梓回到大殿,嫽姒脸上带着疲惫,她上前行礼:“魔君,属下……无能,让嫽娆逃走。”
知样沉默挥手,魔气顺着手心输出,嫽娆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疗完伤,她收回了手,恹恹继续听着。
最后,她打了个哈欠,平静道:“嫽娆与瑶池联手,你自然不敌。”
“你……您怎会知道?”
嫽姒瞪大了紫眸。
诧异得差点忘记尊称。
“嫽姒,没什么猜不到的。
好了,这事本君亲自处理。”
她还有两条命债要亲自讨回来。
知梓轻轻道,身上传来压抑的气息,摄人的威势让嫽姒打消了追问下去的想法,她不禁想到,一年前的少女,稚嫩冷静,一年后的少女,却恐怖死寂。
“你去带队,即日起加强训练。
半年后本君要与仙门玩个游戏。”
知梓拨动了一下金铃。
日暮降临,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很快藏匿了,夜幕拉下帘子,稀疏的星辰零零散散绕着它们的神明,一轮清冷的明月。
清云峰,一如既往冷清,唯有偶尔停在树梢上歇息的仙鹤,伴着林间的风发出“沙沙”声。
在一众绿林中,院中的一抹桃色宛若亭亭少女,被众星捧月般矗立在中心,幽香飘散,花瓣随风摇曳起舞。
知梓一袭黑衣,伫立于树下,她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明净的小脸隐在黑帽下,只露出点白皙柔和的下颚线。
她越过桃树,进了曾经的寝殿。
屋内很干净,像是有人定期清理一般,红木制的书案上仅有几张摆得整齐的草纸。
书架上的古藉与字画也是一尘不染。
知梓从中抽出一二卷,打开是一幅幅桃景图。
她有些失神地望着一架子书画,那里寄存了女孩儿在漫长的等待,无尽的愁绪与相思。
很快她从回忆脱身,暗自走到最后一层,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屈身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锦鲤状的玉佩,握在手中冰凉又细腻。
知梓将它收好,目光停留在底下的一张画——是她最精心画的的一幅。
画中白衣仙君略显青稚,约模十多岁,他垂着眸,双手抱个婴孩,一旁是棵枯死的桃树。
少年仙君,宛若天神降临,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
知梓沉默看了很久的画,她伸手将画卷起来,放进空间。
她站起身,漆黑的眸子停在书架前很久,长袖微动,幽蓝的火焰在指尖点燃,她轻轻投在字画上,转身,脸色煞白。
出了屋子,知梓又回到桃树下,安静靠在树干上闭眸,桃花四处飞舞,似乎为主人的回归而兴奋。
心脏突兀地抽痛起来。
知梓离开树干,取下帽帘,额间的桃花印在燃烧的火焰中熠熠生辉,幽蓝的火花跌入少女黑若深潭的眸子里,不见波澜。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离去,带走这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
桃树持续烧着,发出“呲啦”的响声,好像在哭泣。
诡异的是,幽蓝的火焰始终圈在这一寸之地燃烧,包括屋内隐隐传来的火光,也仅限于书画。
“不好了,不好了,无虞仙尊,清云峰烧起来了!”
一名大弟子急冲冲跑入大殿,虞归刚从山下回来,正在明轩峰与掌门议事,却未想到中途被打断。
火?
他心中隐隐不安,几个呼吸间,他回到清云峰。
刚到院门,就看见一地残骸,他一愣,迅速推开偏殿的一间房,入目一片灰烬。
虞归心神一震,错愕地看着一切,心中苦涩蔓延,他失神落魄地出了寝殿,心里空荡荡的。
绝情的小姑娘,消去了她在这里所有的痕迹。
他摸向心口的位置,好像残缺了什么。
——“该死,那魔君是何许人,竟杀光我所有饲品!”
一道愤怒的女音在洞中回旋。
“安了,左右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又岂会是你我对手?”
另一道轻柔的声音掩在帘后,灯影幢幢,映出青衣女子温柔的面颊。
“可她手里有幽冥暗火,威胁很大!”
说话之人一袭暗紫,面容清丽,只是柳叶眼中含着阴狠怨毒。
“你也知道,幽冥暗火是上古魔头所有的,怎会突然出世?
可别长他人威风,听信谣传了。”
青衣女子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可若此时为真……嫽娆,”青衣女子打断了她,看似温柔却又带着强硬道,“要成大事呢,畏畏缩缩可不行!
至于那火,是有一定威慑力,若为真,也毕竟是几万年前的事了,你觉得呢?”
嫽娆有些迟疑,“你是说……虚张声势。”
嫽娆看她一脸镇定淡然,担忧的心稍缓,但心中仍有不安。
她不知道的是,暗处,青衣女子露出轻蔑嘲讽的眼神:蠢货,魔神出世,大陆迟早沦为魔界之物,没脑子才选择与之作对,而她瑶池要做的,便是将这蠢东西供出去,作为投诚的表意,然后再辅助她攻下仙宗及其它仙门,夺取信任,掌握大权,获得无上权势,届时,整个仙界不就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了?
瑶池心想着,炽热的眼中充溢着野心。
在嫽娆迷惑地看过来时,她马上掩盖了情绪,换上平时波澜不惊的表情。
“还有何事?”
她笑问。
嫽娆觉得这笑有点古怪,但她也没做多想,忽而又问,“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几年前她带着一支魔,屠杀了一个村子想作为据点,但这女人找上她说,供她落点之处,助她暂时隐匿,修养魔军,条件是等魔域攻下后,分她一席之地。
可仙尊之位不好么?
当然身为魔族的自己是自然认为不好,只是对于修仙人来说,是无上的荣誉了,所以她为何无缘无故帮助魔族?
瑶池当初只是笑了笑,说她清楚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靠修仙而来的,仙尊之位,表面上不错,实则桎梏过多,她不喜欢。
嫽娆听她这样说,便觉得这人眼光很不错。
魔族肯定是世上最高贵的血统!
于是她同意两人合作当时的她确实也需要这么一个帮手。
瑶池静静地看了一会,道:“静观其变。”
火花映入她一双温婉的眼中。
随后,她提着一盏莲花灯,款款离去。
次日,嫽娆从打坐中醒来,她唤了素日里服饰她的魔婢,叫了两声,却迟迟不见人影。
她本能察觉不对,传声给下属,可还是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个回复。
她心中浮现危机,下意识化成黑雾想潜走。
但下一刻,一团浓厚的黑气直直朝她扑来,恐怖的威压让她大惊,连忙化成人形,从腰间取下“魔铃”防御。
可这道黑气竟直接打破了防御,迎面撞上!
“噗!”
她被强烈的气浪吹到几米远,踉跄几步撞到石壁上,嫽娆防备地看向来人。
黑雾化成人形,来人一身黑袍,宽大的帽檐盖住了大半脸,看不清面容。
“你是什么人!”
燎娆捂着胸口,警惕地问,忽地目光一顿——她的魔铃竟直接碎成两截!
顿时,她的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看向黑袍人,“你到府是何人!”
“嫽娆,或者本君应唤你,左使?”
来人漫不经心道。
嫽娆一瞬便清楚了她的身份,心里暗道不好,于是拿出法器想跑,但那位新任魔君像提前预知了她的想法,瞬间放出魔气将法器搅碎!
“那么着急做什么,本君可还有些账想和你对对……”话音未落,嫽娆感到自己小腿传来剧痛,“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叮”的一声,铃铛也顺着滑出去。
她额间冷汗直冒,忍着疼痛捞起了铃,却不曾铃铛腾空飞起,在她面前硬生生粉碎!
“你!
该死,我与你无怨无仇……哦?
是吗?
那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灼华仙尊?”
知梓淡淡打断,紧逼地上人说道。
“你……你难道是?”
嫽娆猛然抬起头,声音尖锐起来,“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你怎么可能是她!”
她魔怔了似的叫喊,扑着过去想抓知梓。
知梓瞥了眼道:“是啊,她死了,所以本君来了。
该算算你当初都做了什么吧。”
正想召出不归火时,嫽娆乍然爬过来,声音尖利道:“当初,当初我只是拦住那男人……不,是您父君一会儿,并未对您造成直接伤害……是瑶池!
都是瑶池做的!
求您……放过我好不好,我仍尊你为魔君!”
嫽娆是真的怕死,虽有野心,可也极贪生。
要不是这些年有瑶池撺掇,她也不会野心蓬勃。
“啊……这个嘛,放心,她很快就陪你了。
哦,还有一事,本君也不缺一个右使,更何况……一个拿我母上本命魔器仿制品的魔。”
“劣质。”
知梓通过回溯镜,追溯了往事,可笑的发现这个女人竟然嫉妒魔族公主。
颇为狼狈的女人眼中闪过愤恨,被羞辱后头脑又气又涨,刹那间,她忽地从地上跳起来,手中握了把长刀,凶狠地砍向知梓。
嫽娆嘴边挂着狰狞扭曲的笑容,怒骂道:“死丫头,去死吧!”
“锵!”
长刀被横面拦截,是魔铃开启的防御。
嫽娆笑僵住,下一秒被迎面而来的魔气卷翻。
魔君居高临下,露出了被遮住的眸子——一双死寂的,如寒水的,叫以一看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恐惧从尾椎骨直传达到头骨,颤得如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时的嫽娆差点以为看到了一个恶鬼。
从深渊里,从尸林中,从血池中,从森森白骨中,归来的魔鬼。
嫽娆开始悔过,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黑气堵住了嗓子。
“唔!
唔唔!”
知梓可怜地看她。
“坏东西,是要受到惩罚的。”
没过多久,嫽姒带人过来了。
她恭敬地行了礼:“君上。”
“嗯,都处理好了?”
知梓抬眸,轻声问。
“处理好了。”
嫽姒一边回复,眼神却落在了……一堆冒着火人形上。
知梓察觉她的目光,微微侧身,“嫽姒,那是你的妹妹,等下烧成了灰,让人装好,本君还有用。
你可有怨恨?”
“属下不敢!”
嫽姒一惊,连忙跪下。
“那是你……我没有妹妹!”
一时情急下,她忘记敬称,只是仇怨地看着那团没了生息的人形,咬牙切齿道:“属下与她只有血海深仇!”
知梓敛了眸子,收了笑道:“本君的火,可焚烧灵魂。”
嫽姒面露惊喜。
“好了,你装吧,等下来寝殿,本君还有些事。”
知梓缓缓道,绕过魔兵,走出山洞。
“瑶池仙尊。”
白雾缭绕的云池边,站着一位白衣少年,手中抱着鼓鼓的一团。
“我可不收来历不明的小孩儿——”清雅淡漠的女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慢悠悠地往池子里投了把鱼饵。
少年抬头看着她。
瑶池仙尊,仙宗三大仙尊中唯一女子,仙力堪堪达到地仙。
性情淡雅,一向佛系,不参与宗门大事决议,向来与灼华仙尊交好。
曾有人把二者配为一对,未曾想,灼华仙尊竟是个不近女色的人,修的便是个无情道,最后见两人谁有没有这暧昧的念头,擦不出半分火花,这事也就渐渐平息了。
“她是灼华仙尊之女。”
少年淡淡开口。
正在喂鱼的女人忽然一顿,她侧过身,声音变得有些奇怪,“这是他的孩子?”
少年察觉面前这女人有些不对劲,但由于这孩子放他这里是在不方便,若是被那个伪君子知道,她肯定没命了。
毕竟,他心中跟明镜似的清楚的很,那个人是多么地心狠手辣。
所以他便稍稍压下疑惑。
而此时瑶池也觉得自己反应不对,她缓了缓神色,一丝暗光流过眼眸,“你是那清云峰那人的大弟子吧,怎么会带她来我这里呢?”
“……”少年不语,他总不能说是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把这个麻烦带回了峰,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养吧?
“哎,真是个冷漠的小仙君,好了,这孩子留在这里吧,看着挺可爱的。”
女子伸手,宽大的青衣袖筒垂下,带着一阵清风。
少年抿着唇,但还是把那一团小团子给了出去。
女子抱过,掀开一角,露出婴儿白嫩水灵的小脸。
她一接过,小知梓便感觉到换了个人抱着自己,她微弱的灵识感知到了一丝恶意——来自这个温柔地抱着她,正在微笑的女人。
少年见她娴熟且轻柔的抱姿,心下松了口气,行了个礼,平静道:“弟子虞归,先行告退。”
说完,他在瑶池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见少年的背影后,瑶池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诡谲的色彩。
婴儿额间一朵小指般大小的半阖半开的粉红桃花花印。
她怔怔地,向额间伸手——“啊!”
只见一道白色光芒如刀刃般射中她的手,很快,一条鲜血划痕留在上面,隐隐透出内里的血肉白骨。
“砰!”
瑶池恶狠狠地将婴儿摔在地上,一边又给自己治疗,一边恨的要命。
这灵力主人她不知有多熟悉!
好一个灼华仙尊,枉自己这么多年来……瑶池越看越憎恶,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孩子。
小知梓被人粗暴地仍在地上,跟破布娃娃一样,她还有些晕乎,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一只苍白且冰凉的手用力地捏住她的脸,往嘴里塞了一颗黑乎乎的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没过多久,一股灼热的温度在她心中烧了起来,愈演愈烈,好像下一秒她就要烧起来。
这种扑面而来,铺天盖地的痛感哪会是一个稚婴可以承受住的?!!
小知梓痛苦地咿呀叫着,小脸憋得通红,很快便忍受不了折磨,晕厥了过去。
“哼!
真是命大得很,让你活到了今天……也不知灼华费了多少心思让你活下来呢?”
女人掀起淡漠的眼皮,看着地上小小一只,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扭曲的愤恨。
“呵!
宁可与那魔族人生个杂种,也不肯与我结与仙侣……灼华,你可真是好样的!
哼,死了也好,这崽子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如此……那我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瑶池阴狠的面容又换上平和的微笑,一如既往。
她弯腰,抱起来地上的婴儿,贴心的拍了拍不明显的尘灰,看着婴儿紧闭的双眼,隐隐发白的苍白小脸。
她笑了。
“棠仪。”
她轻声喊道。
不久,一位青衣弟子服的女子就走了进来,头发利落地挽成一个发髻,露出饱满干净的额头。
她恭敬拱了拱手,行了个弟子礼,应道:“师尊。”
“这是你的小师妹了,我把她交给你,你好好的照顾她,师尊最近沉迷修炼,需要闭关些时日……”瑶池声音放缓,轻轻地,和之前判若两人。
于是,这个叫棠仪的女弟子就担负了这大任。
见师尊直接塞了个婴儿给自己,转身就走向后山,她傻眼了,赶紧说:“可是师尊,弟子每两个月就要下山历练,而且时间还不能定时……”潜台词就是,我不适合照顾个小孩儿。
“不是还有其他人么?”
瑶池一句话轻飘飘地堵了回去,温柔却又带上几分不容置喙,她头也不回,御气而走。
铺满青石的小路上出现两位青衣女子一前一后走着。
两人皆身着弟子服,走在后面的女子个头稍矮,相貌一般,只听她疑惑问:“棠礼师姐,你为何让那小孩儿去砍竹子?
大师姐很护着她……哼!
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废物而已,也就她在乎了,简直愚蠢至极!”
前面各自较高的女子也就是棠礼,她语气不屑道。
棠礼生的好看,从小又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只是眉目间的那丝戾气硬生生破坏了她姣好的面貌。
她的腰间缠着一条翠色竹鞭,手柄处镶着不菲的晶石,看起来华丽昂贵。
棠礼满腹怨气:也不知师尊怎么想的,让她们轮流照看这小野种,半分天赋没有不说还是个只会哭闹的婴童,简直让人抓狂。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孩子!
她越想越气懑,想当初她上仙宗时,父亲竟然是让棠仪那死丫头央求师尊,才得了个外门弟子,原因只是她天赋不算好,可以说是平庸,要不是刻苦,夜以继日地修炼,她也不会爬到如今的地位。
可尽管如此,还是低了棠仪那贱丫头一头!
可明明从小是自己处处碾压她!
如今换了位,怎会甘心?!
而且,棠仪不过是个洗脚丫鬟生的,后来才抬为姨娘。
凭什么她天赋高于自己?
而且因为这个事情,父亲对自己的宠爱也不如以往了,反而对那贱丫头的看法一次次转变,最后竟然把本来属于自己的珍贵灵剑给了她!
碧落剑,这是属于她的!
棠仪这名字也是在拜入瑶莲峰后,父亲为她改的名字,而自己还要忍受与她齐名的奇耻大辱!
所以她憎恶棠仪一切,努力得到师尊的青睐,才成了师尊的内门弟子。
她付出了多大努力,可在师尊轻而易举收下这个婴童面前仿佛成了笑话。
棠礼撇了撇嘴,神色中是不加掩饰的嫉妒与厌恶。
“再说五年了,也没见师尊出关,只是一句让我们照看这小东西,说明师尊并不在意她的情况,活着不就行了?”
棠礼毫不顾忌道,她知道矮个子女子不会乱说的。
矮个子女子吞吞吐吐,清楚棠礼这人的脾性,便也噤了声,没敢发半分言论。
她们走到茂林中,风吹动高壮的绿竹,竹叶相互碰撞,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师姐,怎么半天都没有看见她?”
矮个子女子胆子有些小,走了半天,她才又犹豫问道。
棠礼挑着细长的眉,环顾四周,却发现了前面倒下几棵竹子。
两人走近,发现明明有成人腰粗的墨竹竟然压在其它竹子上,切口处断得整齐,明显是一击砍倒!
“师姐,这……”矮个子女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这可是师尊养的稀有竹种,是冶炼灵器的上好原料,要砍伐它不是容易的事情,那怎么会……”她想到被棠礼逼来砍竹的小师妹,不可置信。
棠礼也是惊讶了一瞬,但……“你觉得那崽子做得到?”
她嘲讽反问。
滑天下之大稽。
片刻后,她们才发现在有些狼藉的小知梓。
小知梓头发凌乱,小脸泛着苍白,在竹林待了一晚上,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见着人,棠礼一点也不客气,也没有欺负小孩儿的自觉:“你跑哪里去了?
不是让你砍竹吗?”
小知梓有些听不懂,但她能清楚感知人的情绪,她只知道,自己又被师姐讨厌了。
睁着湿漉漉的圆眼,不知所措。
“师姐……知梓不想,不想砍竹子了……”小知梓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葡萄般大小的黑珠子浸着让人心疼的泪花。
但棠礼却是见不得这小崽子这副模样,心里有气,她用手推了一把知梓。
小知梓摇晃了两下就被推到在地,有些吃疼,她小小的眉头微皱,却未吭声。
“真是个废物。”
棠礼俯下身,轻轻抚摸小知梓的脸。
小知梓畏惧的瑟缩了一下。
“滚回竹屋去,不要让我看到你。”
棠礼笑着,眼里却泛着冰冷的寒意。
六岁筑基……天才么?
呵。
——知梓一个人回到竹屋,祥瑞也随之飞进屋里。
“所以,我不能出去,找仙君了吗?”
小团子鼓着腮帮子,在祥瑞说“是”的一刻,郁闷地垂下头,小手在衣袖处画着圈圈。
看见如此低落的小主人,祥瑞有些着急,它不停地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啪!”
一个不留神,它撞到了一幅画框上面。
“嘎!”
祥瑞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忽然瞄到画上的字,脑中灵光一闪——“有办法了,小主人!”
祥瑞激动叫起来,将想到的主意说出来。
知梓听到办法后眼睛亮了一瞬,下一秒又黯淡下去,颓颓地坐在床边。
“可我,我不会写字……”她连仙法都还没人交,大师姐本来打算等她测过资质后,告诉仙尊后才教,可是五年一直没有等仙尊出过关。
除了大师姐,其他师姐要么漠视,要么欺负,像逗小宠似的捉弄自己,哪有人教她写字?
祥瑞见小主人又消沉下去,急忙道:“小主人不会,我教你啊!”
它在灼华仙尊身边带了几百年,虽然学术造诣不高,但基本的字,它都识得!
祥瑞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清云峰常年不散的云雾笼罩在山腰,一片清幽平和,恍若仙境。
一个白衣弟子服的男子走出殿门,对着门口守门的弟子吩咐到:“师尊已闭关,切不可打扰。”
“可宗门事务……掌门出关了。”
男子打断他,淡淡道。
两人见这位身姿如松,冷静又如寒冰般的男人,互相对视一眼,恭敬回道:“好的,大师兄。”
待到男子走远,两人才一边朝山下走去,一边聊天。
“我怎么觉得大师兄更冷了?”
“他不常年这样……不过我到觉得大师兄比起以往,好像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虞归径直向后山走去。
这时,空气中刮来一小阵风,他目光微闪,只看见一只肥胖的鸟向他撞来。
“嘎!”
祥瑞看见虞归后激动地扑过去——下一秒,它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机袭来……祥瑞慌得“啪叽”一声跌在地上。
虞归:“……这是只笨鸟?”
他不动声色收回掐诀的手,拎起地上的胖鸟,自言自语道:“麻雀虽小,可以烧烤,味道应该不错……嘎!
救命!
吃不得!
吃不得!”
祥瑞尖叫着挣扎起来。
“竟口吐人语……看来是只半神兽了。”
“害怕了吧?
还不放开本大爷!”
祥瑞扑腾闹起来,以为这人是怕了。
“嗯?
大爷?”
虞归掐住它的脖子,露出危险的神色。
祥瑞一下子就怂了,哦不,是从心了,它连忙求饶:“仙君饶鸟一命吧,鸟很可怜,只是个送信的工具鸟……胡言。”
虞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轻嗤了声:这天下还会有人给他写信?
祥瑞见他不信,赶紧道:“就在我脚环处系着,仙君可以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家小主人可花了很大功夫,倾注了满满的心意,这才给您的!”
言外之意,就是别不识好歹,嫌弃什么。
虞归感觉很荒谬,但也只是沉默了一下,才放下鸟,弯身解下纸条。
打开,只是一张普通的宣纸,隐隐透着些竹清香。
下一刻,他看清了纸上的字,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他从未见过这般狗爬似的字体!
虞归瞟向祥瑞,它退了两步。
想到小主人的字,它有些心虚,不过下一秒又瞪回去,豆子般大小的眼睛放出骄傲的光:咋地,我小主人第一次写就有如此成就,很棒了诶!
没理会那笨鸟奇怪的动作,虞归瞟了眼它,目光重新落到小纸条上,仔细观察了片刻,才识得上面的字迹。
“仙君哥哥,我是知梓。”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他有些迷惑:这是谁?
从稚嫩潦草的字体来看,不会是年岁多大的人。
可又怎么会又小孩儿认识自己?
虞归皱了皱眉,食指一动想把纸烧了,但他脑中忽然掠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灼华仙尊之女?”
祥瑞从地上扑腾着飞起来,说:“是呀,你把小主人带回来的。”
虽然送到了一个绿莲峰上,让小主人受了太多苦。
后面一句话它没有说出来,因为它很清楚地感觉到知梓对眼前人的感情。
依赖,眷念,连带着对大主人的思念,似乎都转嫁到这个身上了。
它总觉得小主人小小年纪就有着不同一般稚童的懂事,而对认定的事物,执着得很。
“我要回去了,小主人等我太久了。
仙君可有话让我转述?”
祥瑞回过神,担忧的看向瑶莲峰的方向。
它怕回去晚了,知梓一个人等得太孤独。
“虞归,吾名。”
本打算不予理会的虞归却是鬼差神使地说了这句话,反应过来时,祥瑞已扑着翅膀飞走了。
他收回目光,凝视着纸条发神:算来小姑娘也有五岁了,他一次也没去看过她。
到底是心中有愧,玷了他父君的名声。
瑶莲峰上的师兄姐妹应是带她不错的,这已经是他尽量给小孩儿的补偿了。
但他又突然想到当年瑶池仙尊那些反常的语气,心里又升起些不安。
两指捻着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但是一笔一划写得很重,足以看出其用心。
思绪飘回五年前,枯败桃树前,被冻得脸色青紫,却睁开湿漉漉的小眼看着他,纯洁又懵懂。
他垂下眼睑,抬手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个匣子,有些破旧,上面落了些灰尘。
随手掐指施了除尘决,把叠好的纸放进去。
做好这一切后,他看向清云峰,目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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