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安欣高启强的其他类型小说《狂飙热门小说安欣高启强》,由网络作家“徐纪周 朱俊懿 原著 白文君 改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2000年的京海市夜景远远没有二十年后那样灯光璀璨,即便是夜空中正在绽放出绚烂的烟花。更何况近郊地区排水渠这样的地方,尽是农村迁移后的断壁残垣。地面上,点亮夜色的是七八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因为暴雨,排水渠外形成了一片大大的水洼。警察们正拉起警戒线维持秩序。上百名群众站在警戒线外议论纷纷。这些普通百姓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京海市公安局局长孟德海带着人来到排水渠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勘查灯亮起——排水渠的出水口处隐隐浮着一个泡胀了的人体,头发被出水口的栏杆挂住,尸体上下漂浮着。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一些警员正努力把围观群众劝到警戒线外。孟德海看了一眼,皱皱眉头说:“赶紧捞上来。”警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动应声。孟德海左右看看...
《狂飙热门小说安欣高启强》精彩片段
2000年的京海市夜景远远没有二十年后那样灯光璀璨,即便是夜空中正在绽放出绚烂的烟花。更何况近郊地区排水渠这样的地方,尽是农村迁移后的断壁残垣。地面上,点亮夜色的是七八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因为暴雨,排水渠外形成了一片大大的水洼。警察们正拉起警戒线维持秩序。上百名群众站在警戒线外议论纷纷。这些普通百姓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京海市公安局局长孟德海带着人来到排水渠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勘查灯亮起——排水渠的出水口处隐隐浮着一个泡胀了的人体,头发被出水口的栏杆挂住,尸体上下漂浮着。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一些警员正努力把围观群众劝到警戒线外。
孟德海看了一眼,皱皱眉头说:“赶紧捞上来。”
警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主动应声。
孟德海左右看看,忽然喊了一句:“安欣!”
年轻的安欣穿着崭新的警服,站在外围负责维持秩序。他意气风发,站得笔直,对局长的叫声置若罔闻。在他的身边站着与他年龄相仿的同事李响,与安欣截然不同的是,李响是从农村一路考上来的,对公务员的身份异常珍惜,虽然人高马大,但他做事处处透着谨小慎微。听见局长的叫声,李响赶紧推了安欣一把。
“局长叫你呢,还不抓紧表现!”
安欣用手摸了摸身上崭新的警服,撇撇嘴:“刚发的衣服,我可不想弄得一身又臭又脏。”
此时的孟德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安欣!到底来了没有?!”
李响看了看还是一动不动的安欣,又看看有些不耐烦的局长,赶紧打圆场:“来了来了!”
李响说着颠儿颠儿地跑到水洼前,站在局长身边的老警察自动把位置让开。
李响满脸期待地望着孟德海。
孟德海小声道:“把衣服换上,小心点儿。”
“是!”李响兴高采烈地脱了制服,同事把防水的皮衣裤给他换上。
孟德海看着跃跃欲试的李响,又回头看看不远处站着的安欣,无奈地摇了摇头。
腐尸被装进尸袋,拉上拉链。
努力不让自己干呕出来的李响脱下皮衣裤,身上的恶臭让同事都躲得远远的。
孟德海拿了件警用棉大衣走过来披在李响身上。李响受宠若惊,立正敬礼道:“谢谢局长。”
“你叫李响?”
“是!”
“我记住你了,好好干!”
李响正高兴着,身后同事张彪等人的小声嘀咕却钻进了他的耳朵。李响正打算装没听见,一声重重拍击警车前盖的声音却吓了他一跳。
“说什么呢?有种你下去,这个脸给你露!”安欣瞪着嚼舌根的几个人。
张彪瞥了安欣一眼,几个人散开了。孟德海却闻声走了过来。
“安欣!”
安欣一个立正:“到!”
“刚才叫你没听见吗?”
安欣一本正经地回答:“报告!一直在维持外围秩序,群众太多,声音太嘈杂,真没听见。”
裹着大衣的李响感激地望着安欣,露出了笑容,既为了搭档的仗义执言,更为了他把在局长面前表现的机会给了自己。
孟德海眯着眼睛看看面前的安欣,笑了笑。
“除夕那天,你们刑警队的排班调一下,你和李响去值班!”
“局长,您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也要管?”安欣一下子泄了气。
“我倒是想不管,你自己主动要求进步啊!回去之后拿着排班表去找曹闯。记住,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
安欣哭丧着脸:“局长,我的觉悟是不是提升得有点儿太快了?”
孟德海举手作势要打,安欣赶紧溜了。孟德海看着安欣的背影,忽然笑了:“小兔崽子。”
清晨的阳光洒在干净偌大的操场上,整个操场上只有两个人影。一个是穿着笔挺警服的安欣,而另一个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安长林。安长林与孟德海年纪相仿,人显得更精干一些,多年部队生活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他身体的每一寸肌理中。和孟德海一样,安长林也是安欣父亲的老战友,安欣父亲在牺牲前将儿子托付给了安长林和孟德海。看着眼前这个老战友的遗孤终究如宿命般也身穿警服,头顶警徽,安长林居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已经有汗水从额头滑落的安欣随着安长林的指令完成队列操练,虽然只有他自己在做着动作,却认真专注得像置身队列中。
“正步走!立定!”
安长林站在安欣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安欣。“稍息。你在部队操练了三年,你说说,队列操练的意义是什么?”
“报告,首长同志,队列操练强迫人改变从小养成的行走习惯,将两条腿交出去,纳入军人的步伐。从在操场上迈出第一步开始,就必须面临之前所有生活习惯的下意识反抗。但军人必须压抑这种反抗,学会服从,学会融入。回答完毕,请指示。”
安长林点点头,眼神中有一丝骄傲的神色一闪而逝。
“你部队上的所有主官都告诉我,你是个好兵。我们都希望你留在部队里,可你非要脱下军装,换上这身警服。”安长林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安欣,部队和地方不一样。从部队下来,每个人都会积存巨大的能量,这能量在社会上该如何释放?释放不好反而会惹大麻烦。”
安欣望着安长林,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老孟让你下去捞尸,为什么不去?”
安欣一脸无辜:“我真是没听见。”
“严肃点儿,人家那是给你机会!你倒好,整天吊儿郎当的!”
安欣嘴里嘟囔着:“我不用那些虚的,警察这个职业行与不行是靠实力说话的。”
“人不大,口气不小,就你那三脚猫的两下子?”安长林说着,用右手指了指地上的拳击手套,“来,咱爷俩练练!”
安欣为难地看着安长林:“这……不好吧?”
安长林已经脱了衣服,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服从命令!”
一老一少换上装备,开始了这场彼此较劲的友谊赛。
安欣仗着年轻力壮,拳脚带风,却都被安长林轻松化解。“小子,你是没吃早饭吗?”
安欣拳脚更快,嘴上也不吃亏:“报告,要尊老嘛!不敢使太大劲!”
安长林哼了一声,开始反攻。安欣认真应付,渐渐地打得起了劲。安长林看准破绽,突然从背后勒住安欣的脖子,将他死死锁住。安欣猝不及防,被勒得直翻白眼,只好拍地认输。
安欣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咳咳咳……叔,你这招太狠了。”
“我还是跟你爸爸学的呢,他用这招救过我的命。”
安欣揉着脖子:“太狠了,不行,我也得学会这一手。”
“兔崽子,想拿这招对付我?”
“对付犯罪分子,哪敢对付您啊!”
“要是有一天我犯了事情呢?”
安欣一愣。
安长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来,说来听听,你会不会对付我?”
“您说的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出现,所以,不用考虑!”
安长林一脸严肃,正色道:“别拿话绕开,你如果真想当一辈子警察,就记住了,不管是谁,只要犯了罪,都一样对付!”看着安欣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安长林继续说,“我还是觉得特警或者是法制科更适合你。你是个好孩子,但好孩子不一定能当一个好刑警。你爸牺牲的时候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你非要到刑警队,真出事儿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怎么交代?”
“叔,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选的,不用你们交代。”
“这是你的人生不假,可你怎么就能知道你现在选择的人生就是你将来不会后悔、一定想要的人生呢?你再考虑考虑,政治处有个空缺,你打个申请。”
安欣急得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安叔,你、我爸还有孟叔,都是我的偶像。你们仨都不是从文职做起的,别指望我去。”
安欣说完,不等安长林说话,转身扬长而去。
海鲜酒楼包厢里,硕大的桌子上摆满了海鲜。高启强带着高启盛和唐小虎设宴请李有田、李宏伟父子,打听度假村的计划。李有田父子身后站着跟来的几个莽村村民,一直关注着饭局的谈话内容。李有田吃了口菜,缓缓道来:“今天村委开会,主要讨论的就是度假村的开发计划……”
李宏伟夹着龙虾,突然抢话:“计划黄了,你们别惦记了。”
李有田一拍桌子:“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高启强努力保持镇定:“黄了……是什么意思?”
李有田尴尬地说:“也不能说黄了,只是遇到一点点阻力。村里人多嘴杂,不知道谁传的,说政府要把青华区改成开发区,还要修一条高速公路,正好从莽村过。你说说,这不是扯淡吗?虽说是胡扯,但还真有人信。集体土地改国有,这是一大笔钱啊!再加上地上的村办企业,莽村的日子一下就好了,这是党和国家的好政策。在这档口,你们建工集团突然插一脚,分走一半,村民当然不干啦。”
高启盛挤出一副笑脸:“度假村上千万的投入,从建设到管理方方面面都要钱。万一政府的规划拖个五年八年,您扛得住吗?”
李有田想了想:“我估摸着……差不多吧。”
高启盛笑道:“您可别觉得这是个小数,不信的话,我给您算算。”
李宏伟剥着基围虾,说:“高老二,你觉得自己念过几本书了不起吗?告诉你,我们有村办企业,青华区一半多的消防器材都是我们生产的,建个度假村多少钱不用你算。”
高启盛努力克制着自己,脸已经涨得通红。
李有田呵斥道:“兔崽子,越说越来劲了是吧?你说的那些高老板会不知道吗?高老板叫咱来,一定是有了更好的想法,用不着你说三道四的。”
李有田面朝着儿子,但话里话外都在指桑骂槐,敲打高家兄弟。
高启强忍着怒火说道:“老支书,不如您说个想法,我们听听。”
“社会发展太快了,我一个老头子跟不上时代,哪有什么想法。不过今天开会,村里人提了几条意见,我怕脑子糊涂记不住,就抄在纸上了。”
李有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小心摊开,递给高启强。
高启强扫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了。“老支书,您这个条件,是让建工集团打白工啊?”
“这是村民的意见,不是我个人的意思。高老板,我夹在中间很难做啊!”
高启强忍不住了,口气强硬起来:“都是京海人,把事做绝了,以后可不好相见!”
李有田脸色一变,突然生出一些匪气:“高老板,在商言商,撂狠话可不好使!你知道莽村的莽字是怎么来的吗?”
李宏伟一拍桌子,站起来:“姓高的,你不过是旧厂街卖鱼的,刚富了几天,就想跑来青华称王称霸?你问问莽村有没有怕你的!”
这次,李有田没有训斥儿子。
他带来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面露凶相。
唐小虎踢翻椅子,抄起桌上的红酒瓶砸了个粉碎,手里的半截酒瓶犬牙交错。
高启强把玩着酒杯,说:“看来老支书不稀罕我请的这顿饭,咱就好聚好散。”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有田斜着眼睛盯着他,见他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便也喝了一杯。
李有田恢复了畏缩谦卑的样子,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高启强又说道:“不过度假村的方案是我们出的,我们不去做,谁也做不成。”
李有田嘿嘿一笑:“事在人为。”
莽村众人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包房。
高启强钩钩手指,唐小虎把头凑过来。“我想吃鱼了。”
唐小虎点点头:“明白。明天就送过来。”
依维柯车内,刑警队全副武装,套着防弹背心,荷枪实弹,身子随着车行微微颠簸。几个新加入的小伙子第一次经历这种大阵仗,脑门儿上都汗津津的。
李响说道:“这次反恐突击的地形是城中村,道路复杂,人口密集,虽然有武警配合,但仍要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从下车那一刻起,每一次意外都是考题。安欣,你跟着我,保护我的背后。”
车子突然停住,大伙身子随着惯性一晃,耳机里传出声音:“车辆到达现场!考核开始。”
李响打开车门:“出发!”
李响和安欣领着刑警队,穿过一片断壁残垣,来到城中村的废墟。
李响、安欣打头,进入一栋建筑,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不时有蒙面的歹徒操着砍刀、棍棒突然冒出来,还伴随着“哇哇”的叫声。年轻警员没见过这阵势,都蒙了。
近距离遭遇比拼的是心理素质。安欣的左手枪法派上了用场——他沉着冷静,弹无虚发,而且从不击中要害,枪弹都击中关节处,让对手失去反抗能力。他们很快来到顶层。
李响下达着命令:“整理装备。一个一个房间搜索!我、安欣,走中路。姜超、陆寒,走左翼。施伟、狗子,走右翼。张彪、大刘,应急通道。别求快,求稳!”说着,将备用弹夹塞到安欣手里,“练习挺有效果。”
很快进入了营救人质的环节,李响上前谈判,安欣寻找射击位置,随时等候开枪,解救人质。
李响谈判无果,一边和歹徒说话,一边将右手藏在身后,握紧了拳头,示意安欣开枪。
安欣的右手微微抖动起来,他用左手压住右手,努力稳定枪口。
李响的拳头在背后又用力地握了握,安欣仍没有十足把握。李响急了,不由得扭头望向安欣的藏身之处,歹徒和人质的目光也被带了过去。眼看位置暴露,安欣心一横,只得开枪。
“噗”——人质身上的彩烟响了,噗噗地往外冒着。
耳机里传来裁判的声音:“营救失败。”
刑警队其他人聚拢到李响身后,目光都望向安欣的藏身处。安欣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老默穿得整整齐齐,一手提着两条活鱼,一手牵着长大了的女儿,恭恭敬敬按响了高家的门铃。徐江死后,高启强帮助老默重新生活。老默经营着高启强曾经的水产店,做得有声有色,又在高启强的努力下将女儿黄瑶接到身边抚养。如今老默已经是高启强身边的死忠。
门开了,高启强热情地把两个人让进门厅。
老默在门前跺着脚,生怕把一点儿泥带进屋里。“老板。”他叫了一声,又转向女儿,“叫高伯伯。”
女孩儿看上去要比同龄人瘦弱很多,不出声,胆怯地缩在老默背后。
高启强笑着说:“告诉伯伯,叫什么名字?”
老默回答:“黄瑶。”
高启强一怔。“没跟你的姓?”
老默无所谓地笑笑:“他外公外婆答应孩子跟我,条件就是不改姓。”
高启强点点头,为了化解尴尬,冲屋里招招手:“晓晨!带妹妹去你房间玩,我和叔叔说几句话。”
晓晨应声跑了出来,冲黄瑶招招手:“走,带你看我的变形金刚。”
黄瑶怯生生地跟着他走。
厨房内,老默和高启强在一起收拾鱼。
老默急忙说:“老板,我来就行,你别脏了手。”
高启强轻声道:“你是我的杀手锏,不能轻易用。要不是这次那个村支书软硬不吃,也不至于动你。”
“我直接把他干掉。”
“干掉他,事情就闹僵了,工程还是拿不下来。我们要把莽村的工程搅黄,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等他们服了软,生意该谈还是要接着谈。我相信你,从没失过手。”
老默笑道:“失手也不怕,牵连不到你。”顿了顿,又说,“我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闺女。”
高启强说道:“万一哪天真出了事,她就是我亲闺女。”
老默没吱声,把鱼收拾好,摆在盘子里,冲了冲手。“收拾好了,那我回去了。”
高启强点头:“我送你。”
所谓的度假村项目不过是莽村将残存的老碉楼进行改造翻新。老碉楼周围搭起了脚手架,一共没几个工人,全是一副懒散样。阴凉处摆着一张破桌子,负责人张大庆给新招来的小工挨个登记信息。老默掏出假身份证,放在桌上。张大庆瞅瞅照片,又看看老默。
“是你的吗?不像啊!”
“年轻的时候瘦。”
张大庆没说什么,开始登记信息。“好了,走吧。身份证押这儿,走的时候再给你。”
老默取了一顶头盔,走向工地。
张彪带着姜超、陆寒把一张公安系统比武大赛“个人一等奖”的奖状挂在墙上。
姜超撇撇嘴,说:“可惜只有李队拿了个人奖,咱刑警队连个安慰奖都没得上。”
张彪说道:“你说当时李队要是和我搭档,结果会怎么样?”
安欣坐在角落里自己的工位上,假装没听见。
李响来到安欣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说:“咱俩出去一趟。”
安欣抬起头问:“干吗?”
李响压低声音:“今天是师父的忌日。”
李响嘴里叼着根香烟,点燃后恭恭敬敬地摆在曹闯墓碑前。安欣手捧一个小花束站在他身后,表情复杂。
“第一次看你带花来。”
安欣犹豫了一下,说:“他不是一个好警察,但是一个好师父。”
“什么是好警察?如果按照你的标准,六年前赶到现场的是你,你怎么做?”
“所以,六年前,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该告诉我了。”
李响张了张嘴,从安欣的目光里突然读出了一丝异样。他劈手夺过安欣的花束,粗暴地撕开,里面露出一支录音笔。
李响把录音笔举到安欣面前:“即使你录下什么,也没法作为证据!”李响把录音笔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你还是那么幼稚!守着那些规矩,怎么斗得过坏人?”
安欣嘲讽道:“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李响指着安欣,说:“重启调查的报告是不是又没通过?几次了?还不吸取教训吗?六年前没人信你的话,现在也一样。”
安欣迎着李响的目光:“要不是你隐瞒真相……”
李响蛮横地打断道:“那也一样,不会有任何区别!我赶到的时候,徐江已经死了,师父只剩一口气,没有证人,没有证词,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把真相说出来,伤到的也只有市局的名声和市民对警察的信任!师父也好,你我也好,我们为了京海治安付出了多少,难道要为一两个错误全部抹杀吗?”
安欣沉默片刻,说:“你以为你保护的是京海全体警察的名声?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过?”
李响一字一顿地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但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强!这个世界不缺梦想,有本事你就实现它!你觉得你是正义那就来抓我,而不是一天天变得更像个废物!”
安欣把拳头攥得“嘎巴巴”直响。
李响说道:“我是刑警队队长,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让你滚出刑警队!”
安欣再也按捺不住,一拳狠狠打在李响的脸上。李响被打了个趔趄。他摸了摸嘴角的血迹,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总算不那么守规矩了。”
第二天晚上,市医院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亮,仿佛像灯塔一样给人指引方向。医院内外的商贩和保洁员等已经换成了刑警队员。疯驴子从马路对面的车上下来,在车内曹闯的注视下走进医院大门。
漆黑的应急通道里,安欣换上了病号服,外面裹着件外套,正坐在楼梯上等他。此时的安欣又恢复了医院里的神态,看见疯驴子,笑着打了声招呼:“老哥,来了。”
疯驴子想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的腿止不住发抖。
“镇定点儿,紧张的应该是我,是我去做手术。”
“可我从没想过送警察去做手术,大哥,我能抽根烟吗?”疯驴子指指消防栓。
火光骤然亮起,疯驴子狠狠嘬了一口,脸色缓和了一点儿。
“政府,一会儿真要有事,你可要保护我啊!”
“你只要配合就不会有事。”
疯驴子嘬着烟,拼命点头。烟头的红色光点在楼道里忽明忽暗。
门诊大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已接近十一点半。众人早已按捺不住。在医院的楼道里,安欣盯着疯驴子手里的手机,观察疯驴子的反应。疯驴子时不时瞟一眼安欣,脸上直冒汗。
安欣把下巴杵在自己的双手上,说:“疯驴子,你是不是真疯了?跟警察耍花样呢?”
疯驴子急得有点儿结巴:“我……我……我能耍什么花样啊?他们来不来,我说了又不算。”
安欣抓起疯驴子拿着电话的手:“给他们打电话。”
“他们用的都是公用电话,打也没用。”疯驴子解释着。
安欣忽然生气了,大喊一声:“打!”
疯驴子连忙拨通电话,开了免提。对面传来单调的嗡鸣,无人接听。一声声嗡鸣扰乱着安欣的心。
忽然,耳麦传来曹闯惊喜的声音:“各单位注意,疑似目标出现。”
一辆白色面包车驶进医院大门。张彪的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车尾牌,随即疑惑地对着耳麦说:“曹队,有点儿不对劲……”
面包车停在医院大门口,司机跳下来,拉开车门,和里面的家属一起背起危重病人就往门诊大厅跑。
安欣和疯驴子一前一后来到了门诊大厅,疯驴子有意放慢脚步,拉开距离。乔装的护士和保安都严阵以待。忽然,刑警队员的耳机里都传出曹闯的声音:“所有单位注意,车牌尾号是28,不是这辆……”
安欣一手扶着耳机,一扭头,发现疯驴子在他身后,低着头微微发抖。安欣上前一把揪起疯驴子的衣领,把他的脸扬起来。疯驴子在笑,笑得发抖,他用手指着所有在场的刑警队员,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安欣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他极力控制住自己要把疯驴子打倒在地的冲动,把因为过度激动而颤抖的手附在耳麦上,咬着牙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上当了!”
刑警队中,所有队员士气低迷,对黄翠翠死亡案的调查再次回到了原点。安欣看着所有人垂头丧气的样子,脑海中始终盘桓着一个想法:如果不是因为师父和两位局长叔叔担心自己的安危,是不是就不会提前抓捕疯驴子?安欣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黄翠翠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而此时的疯驴子正穿着囚服,戴着手铐,仰着头在拘留室里发呆。他把头埋进自己的膝盖处,双手轻轻地敲着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黄翠翠……黄翠翠……黄翠翠……”突然,他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妈的,怎么偏偏是这个娘儿们!”
旧厂街的菜市场在午饭过后的一段时间里面没什么客人,小龙、小虎拉着高启强还有几个摊主正在打扑克。高启强又赢了一局,笑着看看扔掉牌的唐小龙,满面春风地洗牌。
旁边的摊主趁机找到机会跟高启强说:“高哥,我求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高启强愣了一下,敷衍道:“快了快了,别急。”
“能不急吗,好几天没动静。你跟公安关系行不行啊?”
小龙、小虎听者有心,小龙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支,抬眼盯着高启强:“强子,我也正想跟你商量呢。自从你不交管理费,别人也不想交,我们工作很受影响啊!”
高启强心里非常明白,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跟公安关系硬,小龙、小虎一定会再次踩在他身上吸血。高启强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绝不。
高启强把手中洗好的牌轻轻地放到桌子上摆好,说:“当初可是你们求着我回来的。”
唐小龙瞬间琢磨了一下,也不想一下子把关系搞僵。“强子,你别多想,只不过我们真的很为难。”
高启强笑着点点头:“那行,管理费咱们改天再谈,我先帮他把事情办了。放心,我说了给你办。就一定能办!”他拍了拍身边的摊主,随后张罗着大家继续抓牌。
月黑风高。此时的高启强正躲在角落的阴影里,盯着马路对面的音像店。
托他办事的摊主领着一个年轻人匆匆走来。
“高哥,这是我弟弟。叫高哥!”
年轻人显然有些害怕,点点头喊了一声:“高哥!”
摊主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高哥为了你亲自出马,谢谢高哥。”
年轻人毫不犹豫马上鞠躬,恭敬地说:“谢谢高哥!”
这一瞬间高启强产生了某种错觉,十分受用。他随即打开怀里的包,把里面的塑胶短棍递给摊主和年轻人。
摊主一下子傻眼了:“高哥,这是干吗?”
高启强转头问年轻人:“跟你抢生意的是不是他们家?”
年轻人点头。
高启强转头看向音像店:“走,我带你们去,砸了他们!”
年轻人瞬间了,望着他哥。
摊主此刻也了,连忙说:“高哥,我是想让你帮忙,把公安搬出来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别欺负我弟就行了,至于吗,动刀动枪的?”
高启强转头瞪着摊主:“是你求我来的,这就是我的办法!”
音像店中,店员正趴在柜台上津津有味地看一部香港电影。高启强冲进店里,二话没说,抄起塑胶棍就砸。货架上的光盘碎了一地,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酣畅淋漓的舒爽感让他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摊主兄弟俩跟进来,也被高启强的疯狂吓了一跳,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苦着脸也跟着一通乱砸。好一阵之后,高启强看着一地的狼藉,慢慢走到柜台前,抓起电话听筒,递给吓傻的店员:“给你们老板打电话,说我在这里等他。”
收到消息的音像店老板第一时间带着几个小兄弟,抄着棍棒冲进店里。一地狼藉中,高启强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椅背后面,其实一直在不停抖动。
老板看见摊主的弟弟,心里明白了,指着摊主的弟弟大喊:“叫人来我就怕你啊?给我打!”
高启强没有起身,依然坐在那儿,喊了一句:“等等!”
小弟们停下,回头看着老板。
高启强看着老板,说:“我是来找你谈话的,不是来打架的,你要打架,我只好报警。”
老板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报警?你把我店里砸成这样,你还敢报警?”
高启强依然没有站起身,而是将放在椅子边的大麻袋用脚踢开,封面艳俗的黄色光盘撒了出来。
“我们刚砸的那些不过是盗版的DVD、游戏盘。警察要是来了,看到你藏的这堆毛片儿,你看先抓谁?”
老板有些迟疑。
高启强扭头看着摊主,说道:“别愣着,报警。给市局的安局长打电话,就说我找他。”
摊主莫名其妙,一边磨磨蹭蹭掏手机,一边凑近高启强,悄声说道:“我没他电话啊?”
高启强看着音像店老板,嘴里快速地说出了一个手机号。
摊主拿着手机,开始一个一个数字按下去。
“等等!”老板皱着眉头看着高启强,然后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高启强对面,“没必要报警,你要谈,我就跟你谈。”
“这是我小兄弟,你派人砸了他的摊子,不许他卖光盘,还说见一次打一次,有没有这事儿?”
“有。”老板说道。
“做生意,和气生财,京海这么大,你一家也吃不完。今天你把他撵走了,明天一样有别人干。”
老板思索片刻。“只要他别来下河街,别的地儿我不管。”
高启强看着身边的年轻人:“听见没有,行不行?”
年轻人连忙点头:“行。”
高启强站起身:“那就说定了。今天多有得罪,改天我请你吃海鲜。”
老板摆摆手。高启强点点头,带着人离开。出门前,老板叫住高启强:“兄弟,留个名号。”
“没什么名号,高启强,旧厂街卖鱼的。所以我说请你吃海鲜,也是认真的。”
第二天的水产摊位上,高启强刚来,就看到安欣一身警服走进菜市场。高启强以为是砸店的事案发了,正心虚,安欣已经径自走到水产店摊位前,冲正在忙碌的高启强挥了挥手,大声说道:“老高!”
高启强硬挤出笑容:“安警官,有……有事儿吗?”
安欣站在那儿,转身看了一圈菜市场,又回头仔细地打量着高启强:“最近挺好的?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高启强愈发紧张:“麻烦?没,没有啊。”
安欣看了看水池里的各种鱼,又抓起一只活蹦乱跳的虾看了看。“前几天在忙,后来才听说你去公安局找过我?”说着话,安欣又把虾扔了回去。
“哦,一直也没机会报答你,想给你送点儿海货。”高启强笑着说。
“客气啦,我可不敢收。你要想帮我,就帮我打听个人吧。”
高启强松了口气,一听说有事也许能帮上安欣,他瞬间来了精神。此时摊主们都在观望。高启强神秘地说:“这儿人多嘴杂的,不安全,咱俩换个地儿说话。”临走又不忘朝旁边的摊主喊,“老亮!帮我照顾一下摊子!”
“不会耽误你生意?”安欣问。
高启强用毛巾擦了擦手,说:“没事,平时我请都请不来你,走!”说着,亲热地揽着安欣离开了。
高启强坐在安欣的车里,仔细地端详着手中黄翠翠的照片,认真地听安欣介绍情况。
“死者叫黄翠翠,生前曾在旧厂街一带活动过,有卖淫行为,接触的社会人员也比较复杂。你在菜市场接触到的人比较多,想拜托你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高启强点头:“好,照片让复印吗?”
“没问题。”
高启强想了想,又说:“那我多复印几张,每个摊子都留一张,让他们都帮着去打听。这样可以吗?”
安欣笑了笑:“谢了!市场管理处的兄弟俩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
安欣拍了拍高启强:“再有什么事,不要冲动,用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高启强看着安欣有一点儿感动:“放心吧。”此时的高启强很想把砸了音像店的事情告诉他,可是看着安欣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是怕一直关心自己的安警官伤心?高启强自己也不知道,索性先随他去吧。
回到菜市场的摊位上,高启强发现案台上多了不少东西——菜、肉、豆腐……唐家兄弟俩也永久减免了高启强的管理费。安欣这一次的到来彻底让菜市场的人们相信了高启强的实力。高启强开心地笑着,拍了拍身边唐小龙的肩膀,就像安欣拍他一样。
赵立冬在会所内看着碉楼现场的报道,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下把事情办成了,还洗脱了自己的嫌疑。”
王秘书说道:“在京海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出大义灭亲,这下想整他的人也没法再找他的麻烦了。”
“高启强,是个人物。”
赵立冬摸着手腕上崭新的百达翡丽,露出微笑。
小礼堂内挂着李响的黑白照,摆满了花圈和挽联。
郭文杰带队,所有人穿戴整齐,向李响的遗照敬礼。
安欣来到火车站,手里拿着信封里的钥匙。
安欣打开了304号储物柜,拿出了那个笔记本。他翻看着,越看眼里的目光越坚定。
高启强带着唐小虎和一众兄弟从车上下来,刚参加完追悼会,所有人戴着黑箍。
唐小虎看着高启强,说:“强哥,要节哀啊……”
“谭思言和李山处理干净了吗?”
“放心吧,处理得稀碎。”
青华高速公路施工路段,现场搅拌机旋转着,倒出一股水泥。
一只手指浮在水泥表面。
工人扬起铁锹,铲起一锹水泥。
手指瞬间淹没了。
黄昏时分,一辆宾利车静静地停在海堤上。
西装革履的高启强坐在车内,表情复杂。
不远处,一辆政府牌照半新的奥迪A6缓缓开来。
奥迪车停下,与宾利头对头,像在对峙。
高启强坐在车里,望着对面的奥迪。
奥迪后座上的赵立冬观察着眼前的宾利。
宾利的车门先打开了。
高启强一步一步地走到奥迪车旁,站在车门前。
赵立冬看着车窗外的高启强,没有动。
高启强等了半天,见车窗都没有摇下来,脸抽搐了一下,把脖子上的领带扯下来。
他缓缓地把领带一圈一圈缠在自己手上。
车内的赵立冬紧张起来,怕高启强突然出手。
高启强弯下腰来,忽然张开嘴巴,对着赵立冬的车窗哈了一口气,随后用手上的领带将车窗上的一块污渍仔细擦干净。
赵立冬笑了,笑得很舒心。
市局局长办公室里,安欣把证件摆在了桌上。
郭文杰说道:“干什么?法医的伤情鉴定已经出来了,你的子弹穿过高启盛的左肋处,对李响只造成了擦伤,他的致死原因是内脏破裂,和你没有关系。在当时那种紧急情况下,你的处置方式没有问题,你不要自责。”
“这是官方的说法,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我和几位局领导商量了一下,暂时给你换个岗位,你就当是个冷静期。”
“服从安排。”
安欣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大家都围拢上来,看着他。
“换个岗位而已,又不是见不到面。”
姜超说道:“安哥,你永远是咱们支队的人!”
张彪说道:“安欣,这么多年我一直跟你闹别扭,是我小心眼。”
安欣说道:“小心眼也有好处,起码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所有人挺直了,向安欣行礼。
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泰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位律师正在向他宣读文件。
“本月三日,吴起先生将其名下百分之八的股权正式转让给高启强先生。本月六日,金志勇先生将其在建工集团百分之十六的股权进行转让。截至今天上午,高启强先生共占有百分之四十九点七的股权,是建工集团目前最大的股东。”
“爸,要吃药吗?”
泰叔问:“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我承诺绝不会收回您的股份,每年分红一分钱都不会少!”
“京海的风浪大,不是你能平得了的。”
“风浪大,钓到的鱼才大,年底的时候才能给您桌子上添一道‘年年有余’,您也是养儿防老嘛。”
片刻后,泰叔黯然起身。
香港的一家酒店内,陈书婷领着高晓晨和黄瑶进了酒店大堂,唐小龙跟在后面,手里拎着新买的玩具和衣服。
高晓晨说:“妈,我饿了。”
陈书婷说道:“好,咱们先去吃饭。小龙,你先把东西送上去,然后来自助餐厅找我们。”
唐小龙点头:“好嘞,嫂子。”
唐小龙空着手走进自助餐厅,在餐厅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陈书婷和两个孩子。
唐小龙拉住服务员问:“你看见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了吗?”
服务员摇头:“对不起先生,这里孩子太多了,我们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几位。”
唐小龙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唐小龙急匆匆地跑向大堂。
到了大堂,唐小龙抓住正在送宾的外籍门童,问:“你看见和我一起回来的那个女人了吗?”
门童点头:“她带着孩子上了辆出租车,已经走了。”
“走了?”
京海建工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高启强听着电话,面无表情。“知道了,不是你的错。”
电话里的唐小龙说道:“我到处找了,哪儿都找不到,强哥,对不起!”
高启强说道:“你留在酒店等他们,书婷只是耍脾气,等她想通了,就会回来了。”
入夜,高启强坐在客厅里,电话响起。高启强看了一眼,笑着接起来,说:“书婷,对不起,我这一段时间太忙了。”
陈书婷说道:“启强,我决定带着两个孩子留在这边,不会回去了。”
“别闹,你的家在京海。”
“启强,你让我害怕,一个让人害怕的地方,不是家。”
“我就当你在耍性子,等你耍够了就回来,这里是你的家。”
“启强,你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这个家吗?再见,别找我们。”
高启强蜷缩在沙发上,翻着一本相册。
相册里有他和弟弟、妹妹在旧厂街的合照,也有他娶妻之后和陈书婷、高晓晨的温馨回忆……
露天大排档依旧生意红火,摊主四处招揽客人,年轻的食客们边喝啤酒边摇着筛子。
安欣和孟钰两个人安静地对面而坐,和周围的喧嚣有些格格不入。
孟钰细心地把烤串放在安欣的盘子里。“我出版社的工作定下来了,下个月就入职了。”
“嗯。”
孟钰看了看安欣,知道他还沉浸在李响的事里。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安欣的手上。“做交警就不会那么忙了,以后周末咱们可以去……”
安欣轻轻地把孟钰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拿开。“孟钰,有太多人不明不白地走了,有太多事情不明不白地就压下去了。他们走得不甘心,我也不甘心,我不敢放下!要是我也放下了,他们就真的白走了!不给他们个交代,我心里盛不下别的。”
“我知道。安欣,我喜欢你,也是因为你的纯粹!”
“对不起……”
孟钰笑了笑:“我理解你,欣赏你,甚至崇拜你!但和你生活,很累。”
“是我配不上你。”
孟钰冲安欣举起面前的酒杯:“永远不要变!做你想做的人!以后咱们各自安好,谁都不欠谁的。”
安欣看着孟钰,她的眼睛被灯火照得透亮。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孟钰拿起包转身离开。
安欣默默地看着孟钰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灯火里。
政府会议大厅里,赵立冬在台上发言:“企业是江山经济发展的基础,企业兴,则经济兴、江山兴。政府部门需要对优秀企业进行帮扶,让企业感受到有温度的服务。”
高启强作为政协委员代表发言:“作为商人,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来自社会,所以当有机会能反馈给社会的时候,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责无旁贷!”
孟德海说道:“我宣布,青华区政协第十二届四次会议圆满结束!”
台下众人鼓掌。
高启强坐在第一排的中央。
市礼堂内,台下是黑压压的穿制服的警察。
台上,高启强在发言:“在京海,老百姓能踏实过日子,我们商人能安心经营,这些都离不开一线公安干警,他们用生命给我们搭建了幸福生活!因此,我代表京海市商会,宣布成立京海公安家属基金会。协助有关行政部门健全京海市公安民警风险保障机制,解除公安民警的后顾之忧,为那些牺牲的英雄们照顾好他们的家属。”
郭文杰上台,高启强像旧友重逢一样,紧紧握住郭文杰的手。
闪光灯亮个不停,记录下这一幕。
十字路口,安欣换上交警制服,站在指挥台上指挥交通。
绿灯亮起,高启强的宾利与他交错而过。
高启强望着车窗外的安欣,缓缓地关上车窗。
安欣看着宾利的车牌,目光并未过多停留,他在履行一个交警的职责。
在下一个命运的十字路口,他们将再次相遇。
2006年的莽村还是一个位于京海市青华区、青砖灰瓦、颇具特点的老渔村,因早年有海盗出没,故得名。
这一天雷声滚滚,大雨滂沱。此时的莽村内也如同天气一般惊涛骇浪。
狭窄的村巷中间是一小块空地,李青,一名暴躁的年轻人,二十来岁,瘦弱,看起来有一种病态,此时正劫持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仔细一看,这孩子竟然是已经长大了的晓晨。李青挥舞着匕首与警察僵持着。
上百名村民堵在空地外,黑压压的,冲警察咆哮咒骂着,表情比劫匪还要凶恶。
李响此时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他冲着李青喊道:“李青,你把孩子放开,换我!我是刑警队队长,比那孩子好使!”
村民的咆哮声愈演愈烈,眼看年轻的警员们就要拦不住了。
离李青最近的一处村舍的二楼晒台上,安欣借助晒台上杂物的隐蔽,小心地摸了上来。
他掏出手枪,认真地瞄准下面的劫匪。
李青在村民的刺激下越来越激动,全身抽搐着,人质随时都有危险。
安欣深吸一口气,推开保险栓,食指搭上扳机。
突然,李响向前移动,身子挡住了大半个射击空间。
李青退无可退,背靠着墙,竭力嘶吼着。
安欣急切地通过耳麦喊话:“李响,你挡住我了!”
李响浑然不觉,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仍在慢慢向前移动。
李青挥舞着匕首:“别过来!再靠前我们就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安欣的右手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耳麦里传来同事张彪的抱怨:“安欣,快开枪,等什么!”
“这个角度,没有把握……”安欣回复道。
耳麦又传来张彪的吼声:“你早说呀,早说我上了!武警呢?武警到哪儿了?”
大雨浇在安欣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夜越来越深了,莽村的村口处,一辆渣土车倒在路中央,倾倒的砖头瓦块堵住了进村的道路。两辆武警车被挡在村外,全副武装的武警正与村民交涉。
武警队长喊道:“老乡,请立即清理道路,否则就是妨碍执法!”
村民不屑一顾地说:“这是我们村的事,你们少管!”
武警队长愤怒了:“被劫持的是一个小男孩,他是无辜的!”
村民畏惧地退了一步,但嘴上仍然强硬:“反正支书不发话,我们不能挪车!”
武警队长喊道:“让开,我们自己挪!”又一挥手,说:“一班警戒,二班、三班清理路障!”
武警们跳下车,各司其职,训练有素。
村民们也冲上前,拦在武警面前。
武警队长“哗啦”一声拉开枪栓:“第一次警告!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妨碍执法,武警有权使用枪械,所有在场的无关人员立即躲避!”
村民闻言一阵骚动,但没有人退后。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路对面,西装革履的高启强和陈书婷跳下车来。
陈书婷向村口跑去,跑得鞋都掉了,但被年轻的武警拦住了。
陈书婷崩溃地喊道:“让我进去!我是孩子的妈妈!”
武警极力劝阻:“里面很危险,你进去也没用,相信我们!”
陈书婷怒道:“相信你们什么?!你们连村口都进不去!”
劝阻的武警哑口无言。
高启强在后面拉住她:“婷婷,相信警察!”
陈书婷转过身,把火全发在高启强身上。
陈书婷扯着高启强又撕又打:“都是你害的!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说完,张嘴一口狠狠地咬在高启强肩头。
高启强咬紧牙关,抱住失控的陈书婷,看着村里的方向,脸上满是阴狠和暴戾。
两人被雨水浇了个透,却浑然不觉。
深夜,青华区政府的走廊上,现在的青华区委书记孟德海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大步流星,走路带风,可身上的制服已经不见了。
青华区区长龚开疆在后面几乎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边跑边说:“莽村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唉,跟他们讲不清道理。别看都转了城镇户口,脑筋还留在土疙瘩里。”
孟德海问道:“支书呢?村民不懂道理,支书也不懂?”
龚开疆突然支支吾吾起来:“支书在您办公室门口等着呢,说是您叫他来汇报工作的。”
孟德海一脸疑惑:“我叫他来的?”
区委书记办公室门口,一个干瘦的小老头一副受气包的萎靡样子,仰着脸看着区委书记办公室门口挂着的门牌,仿佛没见过世面。
龚开疆引着孟德海走了过来。
老头眼睛一亮:“孟书记您好,我是莽村村支书李有田。我一早就来了,听说您在开常委会,就一直等到现在!”
孟德海压住怒火:“汇报的事以后再说,你们村已经乱套了,赶紧回去处理。”
李有田装模作样地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龚开疆怒道:“你们村有人绑架了强盛老总的孩子,村民堵在村口不让公安武警进去,你快回去吧!”
李有田吓得直哆嗦:“这,我回去也管不了啊!”
孟德海皱眉道:“你是支书,你不管让谁来管?”
龚开疆连忙挥挥手:“快走吧,这时候就是要你支书出面的!”
李有田唯唯诺诺地鞠了个躬:“给领导添麻烦了,我这就回去管教他们!”说完转身往外走,弯腰驼背,颤颤巍巍。
而此时身处莽村的李青情绪濒临崩溃,扯着嗓子喊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杀了他,你们杀了我,咱们两清!”
李响劝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跟高启强的恩怨不要扯上孩子!”
李青疯狂摇头:“这话你去跟高启强说,看他听不听!”
李响连忙点头道:“好,我跟他说。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把他叫来,你骂他,打他,我绝不干涉!”
李青似乎听进去了,显得有些犹豫,手上力道放松。
远处的村民李宏伟也就是李有田的儿子扯着嗓子大喊:“他骗你呐,警察跟他们是一伙的!”
李青刚缓和的情绪又暴躁起来。“对,我不信,你别想骗我!”
李响大喊:“李青,好好看看我!咱们一块儿长大,你就算不信警察,还不信我吗?”
李响的怒喝镇住了李青,但李响知道拖下去凶多吉少,于是将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开枪的信号。
安欣看到了手势,但还没等到最佳的时机。
安欣的耳麦里又响了起来:“队长发信号了,开枪啊!开枪!”
雨水混着冷汗,迷得安欣睁不开眼,他的右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空地上,一声沉闷的枪响回荡在四周。
安欣的眼前一片漆黑,他努力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了两个月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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